薛永武

1999年以来的高校扩招对中国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引起了全社会对高等教育的密切关注。高校扩招几乎像一把双刃剑，既为社会培养了更多的人才，也为社会就业等带来了许多问题。从人才开发的角度出发，究竟应该如何看待扩招，怎样理顺扩招与人才开发的关系，这是我们应该认真探讨的问题。

关于高校扩招，我们可以通过这几年的招生数量加以比较。1998年我国还是按照正常的计划进行招生，本专科生招生108.4万人，研究生72508人；1999年，本专科生猛增到159.7万人，研究生92225人；2000年，本专科生220.6万人，研究生128484人；2001年，本专科生268.3万人，研究生165197人；2002年，本专科生320.5万人，研究生202611人；2003年，本专科生382.2万人，研究生268925人；2004年，本专科生420万人，研究生330000人。从1999年高校连续扩招5年来，本专科生的扩招速度在1999年和2000年连续达到了50%，2001至2004年也接近30%。研究生教育也一直保持快速增长的势头，扩招速度也非常惊人，连续5年年均增长26.9%。据教育部统计，2003年，中国各种形式的高等教育在校生总规模达到1900万人，比上年增加300万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17%，比上年提高2个百分点。其中，2003年在学研究生65.13万人。根据国家统计局2009年2月26日发布的数据，2008年全年研究生教育招生44.6万人，在学研究生128.3万人，毕业生34.5万人。普通高等教育招生607.7万人，在校生2021.0万人，毕业生512.0万人。根据国家统计局2010年2月25日发布的数据，2009年全年研究生教育招生51.1万人，在学研究生140.5万人，毕业生37.1万人。普通高等教育本专科招生639.5万人，在校生2144.7万人，毕业生531.1万人。如此连续多年大规模的招生，客观上必然为高校的人才开发和学生就业带来巨大的压力。

这十几年扩招的增幅比较大，但我国教育投资却没有相应地跟上，大大落后于教育发展的需要。我们可以分析一下这几年的教育投资数量：1998年教育经费投入2949.06亿元，占GDP的比例3.76%；1999年教育经费投入3349.04亿元，占GDP的比例4.08%；2000年教育经费投入3849.08亿元，占GDP的比例4.3%；2001年教育经费投入4637.66亿元，占GDP的比例4.83%；2002年教育经费投入5480.03亿元，占GDP的比例5.21%。科教文卫占财政支出的比例2000年是17.23%；2001年是17.78%；2002年是18.04%；2003年是18.28%。从上述统计可以看到，2002年全国招生的数量基本上接近1998年的3倍，但是，教育经费投入增加还不到1倍，占GDP的比例也只增加了1.55个百分点。而全部教科文卫占财政支出的比例增长速度也微乎其微，从2000年到2003年，才增加了1.05个百分点。

诚然，1999年我国高校扩招以来，我国教育事业确实为社会培养了更多的人才，就总体而言，高校扩招最直接的影响，一方面就是数百万人享受到了高等教育的机会，公众对高等教育的渴求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满足，一方面高校扩招客观上促进了人才流动和人才竞争，在人才资源的开发和优化配制上展现了广阔的前景。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五届全民教育高层会议闭幕之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松浦晃一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中国在世界全民教育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国政府总理温家宝在全民教育高层会议开幕致词中的五项承诺，向世界发出了一个信号：中国正在准备着帮助发展中国家，尤其是非洲国家实现全民教育的目标。”松浦晃一郎这里的评价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我国人才开发近几年来所取得的成就已经为全世界所瞩目。

但是，要促进高校的人才开发，必须抓住高校扩招这一突破口，应该以积极、科学的态度敢于正视高校扩招过程中还存在的诸多问题。高校扩招已经为社会带来了巨大的社会效益，就总体而言，是应该肯定的。但高校扩招也引发了高校自身硬件设施方面、教师数量、教育教学管理、经费四个方面带来的困难与冲击。特别是经费严重不足，直接产生了三个严重的后果：教学设施数量严重缺口，新的实验设施和教学设备难以及时更新；高校为了扩大招生，纷纷扩大学校建设规模，甚至建设新校区，这就出现了高校贷款办学的普遍现象；高校向学生乱收费的问题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高校办学经费不足的困境。

其实，上述几个方面只是表层的，因而也是容易被人们所发现的。对此，我们不妨做一个假设，如果高校不扩招，就不可能出现上述问题，那么我们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们如果从深层次上看，影响和束缚高校人才开发的原因是很多方面的，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最基本的就是硬件设施（包括图书资料）、教师数量、教育教学管理、经费四个方面，这是高校发展的客观前提；第二，就目前我国高校的现状而言，影响人才开发的最主要的仍然是教师的质量或者素质；第三，最关键和最主导的就是高校人才开发理念严重滞后，缺乏全新的大人才观和大学习观，不熟悉潜能开发和素质教育的策略和方法等。

在这些原因中，第一个原因是表层的，很容易被人们注意到，只要政府加大投入，就可以解决问题；而后两个原因是深层的，很容易被人们所忽视。比如说，学校是以育人为本，但只有师范类学校才上《教育学》这门课，目的是让学生毕业后服务于教育事业；而对于大多数学校来说，几乎都不开设《人才学》或者《人力资源管理》，更没有开设《人才开发学》。可以设想，从师资队伍的来源来看，由于这几年来师资来源的复杂性，许多老师本身就没有学过《教育学》，也没有接受过《人才学》之类的教育，因此，很多老师和管理者都回答不出来人才的定义，这看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但确实如此。问题在于，老师不知道什么是人才，那么，你培养的是什么人才？你如何培养人才？有的老师可能会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优秀教师，怎么不懂得培养人才？其实，长期以来，大部分老师和管理者只是按照传统教育的习惯思维或者说惯性，年复一年地重复授课，重复既定的人才培养模式。

因此，为了更好地促进人才开发，小学应该开设《小学人才开发学》，中学开设《中学人才开发学》，高校则开设《高校人才开发学》，针对各类学生的实际，大力进行人才开发的尝试。周济部长谈过，“有学上”和“有好学上”是最重要的教育公平。我们认为，所谓“有好学上”，就是让学生能够进入好学校；而好学校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好老师，有一批熟悉人才开发的教育家和人才学家，能够让学生在开发潜能的同时得到全面发展，在确立自己成才目标的基础上，知道自己如何为了实现目标而奋斗。而从管理者的办学理念来看，目前高校中仍然存在着一些值得关注的问题。比如，有的高校拟开设高尔夫球的必修课，就颇值得思考。笔者认为，高尔夫球不是精英教育的象征，甚至与精英教育没有丝毫的联系，如果非要人为地把二者联系起来，那就只能说是牵强附会，多少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再说，我国目前教育经费仍然非常紧张，开设高尔夫球课是需要大量经费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这些经费用于奖励先进，帮助困难学生就学呢？目前在一些高校，一方面存在着经费高度紧张的窘况，以至于无法保证正常的经费开支，但一方面，有些高校却存在着奢侈性开支的现象。对此，我们应该从人才开发的战略高度出发，对目前高校的人才开发进行理性的反思。

对于高校扩招所产生的社会问题，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学非所用；二是大学生就业难。对此，我们应该采取综合治理的发展思路，有必要认真探讨高校扩招与人才开发的内在关系，以便更好地贯彻科学发展观的思想，把握好发展的节奏，把高校人才开发的战略重点从规模扩张转移到深化改革、提高质量上，注重速度、规模和效益的统一。

（作者为中国人才研究会常务理事、人才学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中国海洋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山东省高校干部与人才研究基地主任，山东省高等教育人才研究会副会长）